#我自己非常喜欢但是写砸了的一篇文,应该会大修。
#灵感来自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


赫敏 格兰杰去租了一辆车,把她的小女儿安排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萝丝并非第一次做车这种麻瓜的交通工具,因此她显得很乖,安静的抓着童话书,没有哭闹。

她的沉默与他们的旅途很相配。她们开车经过的高速,周围是漫无边际的沉默的麦田。积雪刚刚融化的时间,一堆一堆肮脏的冬雪被随意堆砌在路边。平原开阔,没有任何遮蔽,只有偶尔路过依然冰封的溪流,岸边长着枯死了昏黄的芦苇。

赫敏 格兰杰拢了拢头发,看着前方的路。

车子转了一个二百七十度的转角,下了高速。赫敏看着路牌, 小镇的名字叫做Adieu ,就像她探知的一样。她不知道为何会出现一个法语的名字,并且语义不祥,然而。

然而这像所有的小镇一样。长久的未修整的街道晃动着轮胎,街边的人家,树木枯死了,像是手指向灰蒙蒙冬末的天空。而天空的灰并非因为云朵,实际上,天空上一朵云都没有,只是如同颜料沁入纸张的画作,色彩就是灰的。

有一个老人正在清除门口车道上的雪,他手里的红色雪铲分外醒目。她们经过的时候他停下来,看着赫敏的车。赫敏给他了一个遥远的微笑,她了解这种小镇上的人,因为过于彼此熟悉,他们早已忘记了什么是陌生人。

那么他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

小镇的房屋没有大城市的现代化,甚至赶不上卫星城的气派。它们是五六十年前的样式,千篇一律,方方正正,连车库的门都是一样的。只是有家白色窗框的油漆剥落了,有家外墙的覆板开裂了,有家的狗在院子里,把着铁丝网向她们叫。赫敏有点担心萝丝会被吓到,并没有,她的小女儿沉默的读着书。

她们到了。

这间房子比其他的甚至更加破败,院子里只有一棵枯死的苹果树。主人只铲除了车道上的雪,车库门开着,里面是一辆像是从报废车厂拉出来的白色雪弗兰,车位上有一个被撞进去的凹痕。人行道上的雪结了冰,赫敏把萝丝抱出来,给她施加了一个保暖咒和一个防滑咒。

“帮我抱着这个盒子好吗?”她把东西交给她的小女儿。敲了敲门。

 

 

空气中出现了响亮的一声,让哈利停下了正在说的话。他们当然都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他们攥紧了魔杖,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

而出现在月色下的少年甚至都没有试图掩饰自己。他褪下兜帽,月光洒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让他苍白的像是月色凝成的雾气。然而他并没有像月色一样悠然。

“你们被发现了。”他靠近他们,高举双手,手里没有魔杖,银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晃动着,“你们必须马上幻影移形,马上。”

他们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明白。但是没有时间了,你们必须马上转移。他们已经发现你们在这里了。”少年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赫敏注意到。月色勾出了他的阴影。“我会给你们解释的,但是现在你们快点转移……”

空气中又出现了另外一声爆裂,接着是更多。”他们在哪?”毫不掩饰的低吼传来,“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这里。”“就在附近,那咒语不会错,他们肯定……”“可别再让他们跑了。”

“快走。”少年向他们又走了一步,“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你们听见了。”月色在他眼睛里闪动,赫敏相信自己甚至看到了一点哀求的神色。

哈利向他走了一步,“我们该去哪儿,马尔福?”

 

 

没有人回应。她晃了晃门,门破的像是可以把把手拉下来。

她想起她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

她的秘书,同时也是丈夫的妹妹把一摞照片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他们发现了这个名字,在麻瓜的医院的登记处,”韦斯莱小姐用指尖推了推照片,“这不是个常见的名字,特别是对于麻瓜来说,所以立刻有人报到了这里。”

“他在医院?”赫敏 格兰杰拿起一张照片,明显是从监视器上截取的,不能动,模糊不清。

“不,只是轻伤,他已经回家了。他在一家麻瓜酒吧和人起了冲突,喝多了,似乎是有女人跟他搭讪,但是他拒绝了,于是试图搭讪女人的人跟他打了起来,麻瓜,我是说。”韦斯莱小姐补充道,用手抿了抿一丝不苟的鬓角,“所有的都是麻瓜。”

“麻瓜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他没有用魔法。”

“有人和他在一起吗?”

“没有,他自己去喝的酒,酒吧老板说他经常会周五晚上来,都是一个人。”韦斯莱小姐说,“我怀疑这是不是他。想想吧赫敏,十四年了,他不可能不用魔法生活了这些年。看看这穿着……”

“不,这是他。”赫敏格兰杰放下照片,”给我地址。”

 

她掏出地址看了一下,又敲了一遍门。这次她听见了脚步声,门打开,男人本来迷蒙的脸色突然变了。

“赫敏 格兰杰。”她说,跨上台阶,“你肯定还记得我。”

“我,”他揉揉眼睛,摇着头,“抱歉,格兰杰,我跟人约好了十分钟之后……”

“你今天没有任何预约,我查过了。我也不认为你有什么私人约会,”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样对方就没有办法把门关上了,“对不起我调查了你,但是我不得不。”

她知道自己显得咄咄逼人,但是她没有办法。对方看了她一会,目光游移,落在了站在台阶下的萝丝身上。“这是……?”

“我女儿萝丝。”

“一个韦斯莱。”他看到了女孩的红发,摇摇头。赫敏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是没有。男人让开了,“请进,外面太冷了。”

 

 

当他们落地的时候少年也落在了他们身边。他们在麻瓜的一家超市里,赫敏不知道为什么哈利会想到这里,但是她注意到少年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对通明的灯光很不适应。然而他揉了揉眼睛,很快站了起来。

“你们不能再提他的名字,”少年急促地说,“他就是靠称呼找到的你们。他们给那个名字施加了魔法,其他人不会这么称呼他,我们叫他黑魔王,而你们的人,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不敢提他的名字,所以只要发现有人说出那个词,他就能发现那是你们。”

赫敏和罗恩对视了一眼,他说的是真的。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总能被发现。哈利也知道是真的,因为他微微点了点头。

少年为他们的神色松了一口气。他紧紧皱起的眉毛松开了一点,又在哈利走向他的时候重新皱起。

“但是我想知道,马尔福,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赫敏牵着萝丝走进去。然而屋里甚至比屋外更冷,壁炉空着,也没有空调。起居室里只有两把扶手椅和一张矮桌,地毯看起来很旧了,百叶窗紧紧闭着,上面落满了灰。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厨房边,拧开了电炉。“不好意思,热水要等一会。”

赫敏走到壁炉边,挥动魔杖变出一串明蓝色的火焰。屋里面有了一点温热的气息。

“咖啡还是茶?”男人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因此也就没有说下去,抬头看着他。

“我想喝南瓜汁,妈咪。”萝丝说,赫敏注意到男人小小地微笑了一下,只是一瞬间。接着他皱起眉,嘴角向下撇,似乎被这个微笑刺痛了。“对不起,我没有南瓜汁。”男人摇了摇头,赫敏挥挥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壶。她想让男人帮忙热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变出了火焰。男人找了一个杯子,赫敏注意到杯沿上有个缺口。

当萝丝喝上南瓜汁的时候他们也坐在了桌边。男人端给她的茶很淡,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赫敏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桌上,打量着男人。

他变得太多了。

他穿了一件麻瓜的格子衬衫,外面套着松松垮垮不合身的驼色毛衣,下面是一条有点脏的牛仔裤。他还是很瘦,下巴削尖,皮肤苍白,有些松弛了,能看到毛孔的痕迹。浅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很久没有修剪,蓬松暗淡地扎在脑后,用的是麻瓜超市里一块钱一大把的那种皮圈。他的胡子也剃的乱七八糟,看起来像是有一把很钝的剃刀。他就像,赫敏忍不住想,你在麻瓜街区碰到的那种中年男人,你不会认为他是流浪汉,但与他擦身而过时,还是会把女儿抱起来护在胸前。

男人注意到了她在打量自己,但是他坐在沙发上,对自己的外表没有羞赧也没有任何掩饰,他松垮垮的毛衣让他看起来像一块被丢在这里的旧抹布。赫敏想,她的想法让她觉得有点愤怒,又有点刺痛。

“所以……”她强迫自己开口,”你过得怎么样?”

 

 

“这是给你们带来的东西,”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生活必需品,口袋肯定被施了魔法,不然不可能装下这么多。赫敏沉默着,把东西都收到袋子里。要再检查一遍,她告诉自己,但是男孩想的很周到,赫敏看到了一些药品,速干的睡袋和毯子,可以迅速收拢的营火。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马尔福,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哈利蹲在他们身边,直视男孩的脸。但是男孩并没有回视。

“我后悔了,破特。”他说,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是赫敏停下了,他们看着他。

“黑魔王不会给我们想要的,我们曾经以为在他当权之后我们将是仅次于他家族,但是我们错了。”赫敏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月光为他戴上了一层假面。“我也错了,这件事很难,一点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什么事?”

“杀死一个人。”

 

 

“还不错。”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气弥漫在他的眼睛前。格兰杰忍住不要发出声音,还不错,德拉科马尔福,十四年没有用过任何魔法,在一个麻瓜的社区里,像一块破抹布,他说自己过得还不错。

“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十四年了,从那次审判之后。”格兰杰摆摆手,挥掉眼前的雾气,”开始我们要求魔法部的那些人帮忙,后来我进了魔法部,我们自己找了很多地方,我们有段时间甚至担心你……”

“你们怎么样?”男人突兀地说。

“罗恩和我结了婚,他现在在玩笑商店工作,卢娜和纳威在一起了,金妮来当了我的秘书……”她突然住了嘴,男人并不关心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他只是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之前的话题。“扎比尼和帕金森结婚了,”她补充,期望这消息能带给男人一点感情上的波动,不管是什么层面上的,但是没有。男人平静的嗯了一声,把茶杯放回桌子。

她的小女儿坐在地毯上看着童话书。

“你知道?”她闪过一瞬间惊喜。

男人摇了摇头,赫敏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了。“我以为你会知道,他们试图找过你,毕竟你们那时候是朋友。”

 

 

他们沉默了一下,男孩自顾自地说,并没有等待或者期待他们回应。“我想我父亲已经意识到了,自从他从阿兹卡班出来之后。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他交流,太冒险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你来帮我们……”赫敏犹豫着问。男孩点点头,“我不能给你们带来太多东西,食死徒都在我们家,偷东西有点难,在霍格沃茨就更难了。但是我可以接触到一些消息,我不知道对你们有多大用处,我猜你们或许需要。如果你们想要传递消息给霍格沃茨里的人……”男孩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相信我。”

他们不会相信你。赫敏在心里说,和罗恩对视了一下。“德拉科,你做的这一切保密起来或许更好,”哈利说,月亮悬在他头上,明晃晃的,”你的帮助会非常重要,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男孩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闪光的东西。巧克力,包着锡纸,最普通的那种,赫敏看到,他递给了哈利,哈利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不太好弄到,但是值得。快速补充能量,不占体积,以防你遇到摄魂怪。即使没有摄魂怪,大概也能让你开心一点。你们。”他补充。”我会再带来的。”

“谢谢你,德拉科。”哈利捧着巧克力。月亮照在上面,像是一笼星星。

“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破特。”男孩抬起头,直视哈利的眼睛,他似乎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是最终却找回了熟悉的语气。他说,”你这么个讨厌鬼要是死了,那我得多么无聊。”

 

 

“我没有朋友,格兰杰,过去和现在。”男人说,“我什么都没有。”

“你总得有点什么,朋友,家人,爱好,工作……这是生活。”

男人只是沉默。

“你工作吗?”她问。这不是个好问题,她在心里责骂自己。

“修船。”

“修船?”

“我在一个麻瓜码头帮人修船,游艇,小的那种。”

这不是个好工作,赫敏想,这种冰天雪地里,需要游艇的时间大概不超过三个月。而且她不觉得马尔福知道任何关于麻瓜的游艇的事。但是没有什么好工作是适合马尔福的,她对自己说,他修游艇还是修下水道,还是修太空飞船都是一样。

一样毫无意义。

 

 

男孩的到来是一件奇怪的事。一方面他们依然不信任他,他们藏好东西,与他见完面就立刻迁移藏身之地,另一方面,他却能给他们带来许多帮助,从情报到物品,还有很多赫敏未曾想过的东西。

譬如此刻,她躺在睡袋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哈利和男孩坐在一起。罗恩在值夜,她理应养足精神接替他,但是她睡不着。

月亮太亮了,明晃晃地悬在那里。她看到月亮下的两个男孩。德拉科正在把东西交给哈利,而哈利正把它们收捡进袋子,他们低声说些什么,一种不同寻常的平和。

德拉科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一片闪闪发光的银色。巧克力。赫敏知道,他每次来都会带上些许,交给哈利。而她承认,这是他最好的礼物之一。在那些寒夜里,柔软如同亲吻的触感缠绕在舌尖,不止甜美,而且温暖。

 

 

“你可以回去,你应该回去,马尔福,你不适合麻瓜的世界。”她说,”我们给你留着马尔福庄园,它是属于你的,你随时都可以回去。想想吧,在马尔福庄园总比在这里给麻瓜修船好。”

并没有。她在心里承认。而且她知道对方知道。

“十四年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不可能永远这么过下去德拉科,你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想一下,格兰杰,如果我会去,我出现在对角巷,他们会怎么样。”

格兰杰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们会站得远远的,在袍子下窃窃私语,指着我,他们都会说,就是他,他就是德拉科马尔福,他们所有人都会提醒我,不管是想提供指责还是安慰,就像你现在这样,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重复。”

格兰杰看着他。

“他们都在说,是你,德拉科马尔福,你就是那个人,十四年前你杀了哈利波特。”

 

 

她眯着眼睛看着月亮,又转向两个男孩。她惊讶地看到,尽管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哈利在笑。

她的友人越来越沉郁,他们都知道。有些秘密只属于英雄,属于英雄一人。因此赫敏从来没有问过,但她不是没有注意,哈利的笑容越来越少。

她有些惊讶,更有些欣慰。她从未想过德拉科能带给哈利笑容。她恍惚觉得心安。

而男孩正微笑着,说着什么,剥开了一块巧克力,掰了一点给自己,剩下的给了哈利。哈利也掰下了一点。男孩一直注视着哈利的动作,他的灰眼睛闪闪发亮,弯成月牙儿的形状。哈利笑容越来越多,不知道德拉科说了什么,竟然让他笑出了声。或许是魁地奇,他们之前谈过魁地奇,赫敏猜,或许是其他关于过去的东西。

德拉科突然停下了笑容,向哈利伸出手。他好像想要触碰他的笑容,但是在触及之前停下了。

赫敏突然明白了。

 

 

“审判的结果已经宣布了你没有罪,德拉科。”她弓下身,直视对方的眼睛,努力显得诚恳。“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法庭会判我无罪。”男人没有接受她的诚恳,他像块破抹布一样靠在沙发上。“格兰杰,你那么做的时候可否想过我是不是这么期望过。”

她一时语塞。她想过,她有答案。

“我是在做哈利希望的。”

“对,他希望的。”男人向后仰着头,“那么我呢,我希望什么?”

格兰杰不知道他希望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希望的那些里,一样都她们无法给他。

 

 

但是哈利拉过了他的手,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安静的像是一个幻觉。

他颤抖着,把那个男孩拉近身边。月亮洒在他头发上,一片炫目的银色。

他们的影子贴在一起。

那一瞬间赫敏觉得他们要接吻了。一个真正的亲吻,胜过巧克力的幻觉。

但是,如果那是不赫敏的幻觉的话,哈利推开了德拉科。他站起身来,背对着月亮。

 

 

因此她说对不起。

男人摆摆手,他移开了目光,看着萝丝。小女儿坐在地毯上,也看着他。

抱歉无济于事。

“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我们的世界,德拉科,你要什么都可以。”她低下头。“哈利也不会希望你这样下去。”

 

 

赫敏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们。哈利说了什么,男孩站起了身。

他们像是一出遥远的哑剧,男孩摊开手,把手举过头顶,好像在质问什么,但哈利只有一个安静的影子。最终男孩放弃了,他的手垂在身边,无力地低着头。

哈利走过去,像一个影子,拥抱着另一个。

月亮照着,月亮什么都不说。

 

 

“他的希望,格兰杰,依然是他的希望,”男人吐了一口气,回视着她,“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从来都不是。

“所以我用所有的勇气都做了一件事,然而呢?”

她沉默。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也没有权利去说。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格兰杰,在审判之后,”那个男人低声说,“就好像你头上悬着一片云,你不会时时想起它,你俯首,生活好像还在继续,但你抬头看一眼,你就知道,太阳与月亮都再也不会出来了。”

 

 

男孩幻影移形走了,哈利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盒子。

“你会知道什么时候打开它。”

从此那个男孩没有再来过,直到决战。

 

 

“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叫你回去,是因为我发现了哈利留给你的一些东西。”

她从小女儿的手里接过盒子,递向男人。盒子很轻,而她知道这其中大部分的还是纸盒的自重。里面的东西她看过,轻如鸿毛,重达千斤。

而男人并没有接过来。他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赫敏格兰杰看不清他的眼神,因此也无从知晓他在想什么。但不难猜测,恐惧,好奇,欣喜,或许兼而有之。

“打开。”她说。

“格兰杰你知道,”男人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十四年是为了什么离开。”

 

 

决战结束。

 

 

“可你逃的开么?”她问,语气介乎于乞求和挑衅,”德拉科,你是食死徒中仅次于斯内普的卧底,你杀了哈利波特,你没有为此受到惩罚,这三条里的任何一条都会跟着你一辈子,德拉科,无论你在哪里,你都逃不开。”

 

 

“德拉科。”巫师界的救世主,战争英雄转过头,面带微笑,轻声呼唤。他眼里的流光灿若晚霞。他向食死徒的队伍张开双臂,在众目睽睽之下等待着。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他们在猜测,他们不知道德拉科马尔福与哈利波特的关系。赫敏格兰杰有些骄傲地抬起头,扫视着周围,但最终收回了目光,等待着戏剧性的时刻。她可能是唯一知晓一切的人。她相信那天月色下的剪影已经给了她答案。她,赫敏格兰杰,她的答案永远都不会错。

 

 

德拉科马尔福突然站起身来,他的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你觉得,我是为了逃避吗。”他一字一顿的说,似乎要发怒了。但那只是一瞬间,他眼睛亮了一瞬间就熄灭了,荫翳重新覆盖上来,如同天空一般,是沉默而深不见底的灰。

你跟我来,格兰杰。他慢慢地吐着气,像是把语言变成了一句喟叹。

赫敏跟着他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眼前的景象让她站在了楼梯口,不敢在向前移动。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人群,他脸上的脏污如同月球的阴影。他在哭泣,颤抖着,泪水划过脸颊,冲出两条苍白刺目的路径。这并没有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在哭泣。只是少年并没有擦去泪水,任它随着脚步滴落,像是把种子播撒在地上。"德拉科。"哈利又呼唤了一句,语气柔软,如同安慰。少年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下了。他们凝视着彼此,如同所有人在凝视着他们,但是他们视若无睹。赫敏想,当他们接吻的时候她应该变出一束玫瑰,不,玫瑰太俗了,并且不合时宜,一串铃蓝色的小鸟怎么样,叽喳叫着,如同春天。

 

 

黑压压如同地牢的地下室里,一张雪白囚犯一般的单人床放在中间。而床边放着他的魔杖,赫敏一眼就认出来了。德拉科顺着她的目光走过去,拿起魔杖。

闪回咒。

灰色的烟尘从杖尖喷出,落成一个人的形状。十七岁的哈利 波特,三十一岁的德拉科 马尔福,他们一起坐在床边,仰着头,看着赫敏。

 

 

 

她没有机会。

少年举起魔杖,颤抖但清晰地喊,

"阿瓦达索命。"

 

 

那是十四年间这根魔杖施过的最后一个咒语。

他杀了哈利波特。他没有进阿兹卡班。

但是他把自己同死者关在一起,建了一座牢。

 

她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盒盖开了,一片银光流出,仿佛倾泻了半倾月色。

但那并不是月色,那是无数锡箔折成的纸鹤,用的是包裹巧克力的糖纸,折皱得不成样子,再被小心展平。它们轻得像空气,似乎稍有波动就欲展翅飞起,但是地下室里一丝风也没有,它们只好展着翅膀,落在尘埃里。

“他当时给我那封信的时候,盒子里就有这些,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因此也不知道是给你的。”她检出一只纸鹤,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直到之前,萝丝在家里翻出了这个盒子,她把纸鹤拆开了。”

她蹲在男人面前,慢慢地展开纸鹤。锡箔上的折痕如同皱纹,再也无法熨平,但上面依旧可见一句话。

“所有的上面都是这句话。”

纸鹤上面写着,替我活下去。

那男人抚摸着她掌心的那句话,他说他知道。

“格兰杰,但我做不到啊。”

 

 

战犯坐在摩森加莫法庭的中心,他靠坐在椅子上,昂着头,慵懒而舒适。似乎即将被判处死刑的人不是他。

然而他在看到赫敏的时候坐直了身体,有些不安的扭了扭头。赫敏避免自己直视他的目光,径直走向证人的席位。

法官大人,我要求出示最重要的一件证据,这是死者哈利波特在被杀之前托付给我的信。

她听见一声虚弱的呼喊,似乎来自很远之外。不,不要,她扭头看着德拉科马尔福,他颤抖着嘟囔,不要让她读那封信。

赫敏打开了信封。

那封信是假的!他在背后呼喊,只有一声,摄魂怪靠近他,用寒意让他冷静下来。赫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蜷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她几乎有点可怜他了,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做,她在他和哈利之间选择了哈利,自私,但是毫无疑问。

 

 

她离开了。

德拉科现在门口与她告别,萝丝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只是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她手里。

“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不置可否,大概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是谎言。格兰杰不会再回来,如同马尔福期望的那样,将他遗弃在这麻瓜世界荒芜的一角。他或许很快就会死去,或许会一直活到很老。但,格兰杰怀疑,对他而言,死与活着并没有区别。

车开出车道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马尔福没有进门,也没有看向她。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着头。格兰杰知道肮脏的雪会沾湿他的衣服。

但那场景只是一闪,就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小镇的路牌,越来越远。Adieu ,这词汇在法语里是告别的意思。她摇摇头,收回目光,却发现她沉默的小女儿吃着巧克力,坐在后座,在后视镜里看向她。

“妈妈,那个叔叔怎么了?”她的小女儿问。

赫敏看着前面的路。“他的生活完全被毁了。”她说。

“为什么?”女孩仰着头问。

她想了想。

“因为他与过去,既无法和解,又难以作别。”

她打开车窗,把一封旧信扔了出去。那纸页翻了一下就丢在了风里,再也无从寻迹。

房屋渐稀,空旷的农田在眼前次第铺开,却什么都没生长,只有一望无际灰色的雪与天空,仿佛什么都不会再生长。

 

 

我是哈利 詹姆 波特。我写下这封信,并交给赫敏 格兰杰小姐。我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写下了这封信,没有被胁迫,也并非被夺魂。我如此声明,是因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封信将用作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杀死我的无罪证明。

我请求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在我杀死伏地魔之后杀死我,就像你们应该已经目睹的那样。我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我是伏地魔的魂器之一。我的朋友,赫敏 格兰杰和罗恩 韦斯莱将给你们解释关于魂器的一切。你们将从他们的讲述中了解到,如果我们不消灭所有的魂器,我们将永远无法完全消灭这个史上最邪恶的巫师。而我成为他的魂器,正是在那个曾经著名的夜晚,他在试图杀死我的时候,把一片灵魂转移到了我的体内。因此,只有我和这片灵魂一起死去,我们的战争才真正胜利。

而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德拉科马尔福先生,而非我其他更为人知的朋友,不仅仅在于他从食死徒的队伍中弃暗投明的特殊关系,事实上,他从1996年的夏天开始就在秘密协助我和我的朋友们,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卓有帮助的情报,同时也一次次拯救了我们。这些赫敏和罗恩是最好的证人。更重要的是,他有超乎寻常的冷静,压抑自己情感以此完成目标的决心,以及我完全的信任。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可以完成我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我们,马尔福先生和我,尽管我们彼此为敌很多年,但现在珍视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因此我愿意把我的死亡交在他手中。我诚挚地请求所有人,就像我请求马尔福先生杀死我一样诚挚,我的死亡并非他的过错,他不应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更不应该接受任何惩罚。

我希望你们,威森加莫的所有陪审员,能够决定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是一个弃暗投明,并且坚韧,卓越,冷静,有责任心的人,肯定他在战争中不可磨灭的贡献,支持并判决他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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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正变换_Draconian

DH AL VO 亚金生产商,偶尔不务正业。文艺抠脚汉,专注雷梗和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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