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神经病作品
#没有科学常识,全是编的,夹满私货



太阳是在那个冬天突然死掉的。

那并非是没有预兆的。那一年维也纳的冬天特别热,太阳明晃晃地站在天上,天气热的就像夏天。树上的蝉用没完没了的叫声打发它们过长的生命,绿叶得不到戏剧性的死亡,只好用无穷无尽的摇晃来获得瞩目。蛀虫和庄稼一起疯长,而前者还吃掉了贵妇人们准备在冬季舞会上炫耀的貂裘。不过也没有人管这个了,轻纱与丝绸成了舞会的主角,现在人们为了打发越来越长的白昼,天亮着也举行舞会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消受着额外的夏日。不少人被过于热烈的阳光晒出了皮肤病,我们可怜的男主角,安东尼奥 萨列里,就是一个。宫廷乐师坐在钢琴前,却大脑空空,什么都写不出来。唯一充斥着他的就是皮肤上没完没了的红斑与瘙痒,如果抓得厉害了还会出血。白天和夜晚,这折磨人的痛苦没有一刻停歇,他晚上也在闷热与痛痒中无法入眠,黑眼圈越来越重。
萨列里并非讨厌太阳的人。正相反,宫廷乐师曾经喜欢阳光明媚的田野,喜欢美泉宫屋顶的反光,喜欢喷泉水雾下折射出的彩虹。但现在太阳给他带来的痛苦远超过了幸福,让他开始不由自主的憎恶着这个永远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光和热的东西。萨列里站在窗口,向着太阳比划着自己手里的拆信刀,忍不住想。
要是太阳死掉该多好啊!
他把拆信刀向太阳投过去,当然,拆信刀到不了太阳。于是它只是落在楼下的草地上,在草丛里反射着太阳光。

但是,仿佛诅咒一般,太阳就真的死掉了。
如果还能有人从后来被烧掉取暖的日历上记下这个日期,那正是1791年的十二月5日。萨列里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外面一片漆黑,他问仆人为何天还没亮就叫他起了床,仆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已经是出太阳的时候了,可是太阳死了啊!
太阳死了?萨列里完全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仆人们都在说,太阳的尸体就躺在大街上呢。于是萨列里跟着跑去看,啊,太阳的尸体真的在那里躺着呢。
它看起来跟挂在天上的时候差不多大,就像个孩子们玩的皮球,鼓胀着躺在路边的污水坑里,让人实在想不清楚它每天挂在天上散发出的光啊热啊都是从哪里来的。有好事的人把它放在了路边的破马车架上,像个展览品,好奇的人都上去摸了摸。萨列里也忍不住触摸了一下。
太阳死透了,它的上面甚至结了一层霜,冷冰冰地刺手,像是他的拆信刀。

一开始没人知道太阳没了会怎么样,维也纳的贵族们也只不过是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又好奇又激动地谈起太阳的尸体。舞会还在举办,贵妇人的裙子在烛火中间打着旋儿。后来烛火越来越多,可宫殿里还是越来越冷。钢琴上都结了冰,宫廷乐师的手指在顶上打着滑。舞会变成了溜冰比赛,后来再也办不下去。
天气越来越糟了,不停地下雪。他们把所有能烧来取暖的东西都烧了,先是蜡烛,木柴,炭火,后来是书本,壁画,再后来是仆人,农夫,商人。没得可烧了,就烧贵族吧,反正贵族多的是,也不值钱,今天烧一个,明天烧一个,一时半会还烧不完。仁慈的皇帝陛下下令了,被烧死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这样冻死,还不如临死前纵情地暖和一下。
萨列里冷冷地看着他们,他问过皇帝陛下问什么不烧他。皇帝陛下说,我的宫廷乐长啊,你还要给我们演奏音乐呢,没有音乐,哪里来的希望呢?
去他妈的希望。萨列里背过身,狠狠地啐了一口,太阳都死了啊!

但是希望总得是要有的,不论真假。皇帝陛下的博士们跳出来了,他们说要是能找到太阳的尸体,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再造一个出来。
可是太阳的尸体去哪了呢?他们找啊找啊,也没找到。有人说被孩子们当球踢到下水沟里去了,也有人说被扔到某个贫民窟去了,还有人说,有一群傻瓜把它拉到郊外的某个穷人的公墓,草草地把它扔进坟坑里去了。他们跑到了那个墓地,找了又找,却怎么也没找到太阳的尸体,它和穷人们的尸体都混在一起啦。学识渊博的博士们也没了办法,他们只好自己去当了柴火。不过博士们都没什么油水,三个还烧不了一天。
再后来,终于有个聪明人,皇帝陛下的总管,出来了,他说没有太阳,我们有星星也一样过啊!于是他们把星星收集起来,多少有了点热度。现在的一切又回到正轨了。树木学会了在星星下生长,动物学会了在星星下游猎,人们也学会了星出而做,星落而息。久而久之,人们开始怀疑,这生活多么的正常,天空中真的曾经有个太阳存在吗?

新一代的孩子们也出生了,从没有见过太阳的孩子。他们不觉得没有太阳有什么反常,他们甚至想象不出,太阳是怎么样一个东西。他们围在萨列里身边,萨列里现在也是个老人了,见过太阳的老人。他们问萨列里,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啊?
于是萨列里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些已经式微的遥远记忆。他说,“太阳是无休无止折磨人的热,是皮肤的红疹,是无眠的痒,是汗涔涔的拆信刀。是明媚的田野,是美泉宫屋顶的反光,是喷泉水雾下折射出的彩虹。太阳是这世界上最伤人,却最美好的东西。”
孩子们听不懂了,他们没有见过田野,更别说彩虹了。终于有个孩子问,“是不是就像您的乐曲一样啊,大师?”
萨列里咧咧嘴想笑,他的平庸的乐曲居然被和太阳相提并论!但是他最后并没有笑出来,反而哭了。

萨列里于是回了家,他告诉皇帝陛下他太老了,不适合当一个乐师了,他的回忆里都是太阳,他写不出适合星光的曲子。于是仁慈的皇帝陛下送别了这位老朋友,放他回了多年没回过的家。
一进门萨列里就惊呆了。他的院子里躺着太阳的尸体,就在那里,像他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样,圆圆的,闪闪发亮,还结着一层霜。萨列里走过去,捧起太阳的尸体,才发现太阳的背面插着一把拆信刀。
他的拆信刀!
萨列里目瞪口呆,抚摸着太阳和那把拆信刀。是他的没有错,上面结的霜甚至是他当年手心里汗涔涔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拔下那把刀子,太阳立刻像皮球一样,在他怀里撒瘪了气,变成了晶莹的粉末,被风吹走了。
可是太阳怎么会被他的拆信刀杀死呢?太阳那么美,那么强大,怎么会被他一个小小凡人投掷的一把小刀杀死?还是正因为太阳太美,太强大,反而分外脆弱,受不了凡人阴狠的招数?还是太阳如此美,如此强大,于是当他有所心向,便会成为致命的软肋,被他的偏爱一击致死?
萨列里看着那把拆信刀,哭了一会,又笑了一会。他跑出家门,在大街上挥舞着刀子,向着所有人呼喊。
“是我杀死了太阳!是我啊!是我杀了他!”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发了疯的前宫廷乐长,窃窃私语地议论什么是太阳。终于有个知道太阳的人和他说话了,“您怎么可能杀死太阳呢?”
“因为他爱我。”萨列里说,给那个人看他的拆信刀,“他爱我,所以我用拆信刀就能把他杀死了。“
那个人摇摇头,走开了。萨列里看着围着他的人,是啊,他们连太阳都忘了,怎么还会相信他呢?
于是他割开了自己的喉咙,用他的拆信刀。血涌出来,萨列里倒在地上,倒在了他自己的血里。
人们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围在发了疯又自杀了的乐师身边,看着他的血。他的血鲜艳又炽热,正是太阳的样子。他的拆信刀落在他身边,映出明晃晃的影子,那也是太阳,是太阳啊!
可人们终究还是散了,留乐师和他的血在路边。为什么要回想起一个无用的东西呢?他们议论着,直到再也没人议论起这件事,就像再也没人说起太阳。

太阳死了。
唯一更可悲的是,我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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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正变换_Draconian

DH AL VO 亚金生产商,偶尔不务正业。文艺抠脚汉,专注雷梗和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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