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光。

舞台光是冷的蓝,莹莹的,如同月色一般。只是唯有站在舞台上才知道,舞台从来没有冷的时刻,纵使如同月光,也是灼热沸腾,让人心脏狂跳的火热。


亿万光年里的一刹那,一刹那里的甜美与悲凄


他站在黑暗里,深吸一口气。身边的人伸出手,碰了碰他汗湿的指尖。他转头望向那个人。


是上帝写一首诗,是所有星球的助力


他们一起向前一步。舞台光打在他们身上,骤然变红,如火,如同爱意,如同满山红枫开遍。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和对方眼睛里的自己。


抱月听风,跋涉千里

凡人无法预见的诗句,在心中万劫不移

就让枫红如火

燃烧我和你


他握着对方的手,在瞩目中,在众人里,在舞台的光芒下。他看着他,被舞台妆覆盖的面容下,他熟悉的无法离别的深邃眼睛,里面是一片秋水,映着他的影子。这不是剧本里的,这不是在状况中的,但是他要做,他必须做。


要什么血肉之躯

要什么缓缓老去


他拉过了他的领子,吻上了他的唇。


我只要再不分离


“朵朵?朵朵?!”

张云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观众席上睡着了,一半歪在了椅子下面。刘安杨的脸凑得很近,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张云有点懵,挠了挠脑袋,又看了看台上的袁立春和方羽光,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你、你们继续,不好意思哈。”

“我们都过了两遍了,你睡得可真香。”立春走过来,用手一撑,做到了舞台边沿。“昨晚出去浪了?”

“没,最近哪有空,都是前两天累的。”张云摸了摸头发,“实在不好意思,怎么样?”

“光子这一段还是不太顺,我陪他再盘两遍,别的都还好,你就放心吧。”立春把腿撑到边上来整理着丝袜,丝毫不在意裙下春光。张云刚好在她对面,倒是有点脸红,连忙咳嗽了一声。“那你们今晚加油,我上不了了,你们好好演。”

“你又来例假了啊。”立春放下腿,撑着舞台边起来。张云笑了笑,没答话。

“立春姐,别说这个了啊。”光子在后面走过来,蹲在舞台边,碰了碰立春。“云哥没事吧?”

“小子长本事了啊,说我。”立春往后肘了光子一把。“咱们团里要是有个妮儿,肯定是大云不是我。”

“得了,要是朵朵是姑娘,我也不用单身到现在了。”刘安杨拍拍张云的肩。“回去睡吧,别在这里磨了,大家都排了这么多遍了,你不用担心。”他把外套递给张云,“朵朵,我送你回去,正好歇一会。”

“好好好,知道你们俩百年好合,啥时候凑份子给我们说一声。”立春白眼翻到天上。“光子,别吃狗粮了,过来再把这一段对一遍。”

“没事,我坐地铁就行,还得去给瘦狗去买点东西,家里没猫砂了。”张云穿上外套,“你们晚上好好演。”他反手拍了拍刘安杨,又扬了扬手给立春和光子打了个招呼,向剧场外面走。

刘安杨没穿外套,但是也跟了上来。到了门口,张云才转身看到他还在身后,还没开口,刘安杨就先说了话。“明天中午你有空么?”

张云皱了皱眉,想着刘安杨这是疯了么,他每天都在剧场,肯定有空。不过当面刚自己老板的事他还是做不出,只好点了点头。

“那明天穿板正点,带你去见几个人。”

“相亲?”

“相你。”刘安杨笑了出来,却立刻又正了色,“北京那边有个公司准备复排一个剧,想和我们一起,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因此就答应他们明天见见面。”

“北京的公司?找我们?”张云皱着眉,“北京要什么演音乐剧的没有,怎么会跑到上海来找我们?”

“我也不知道。是那边主动给我打的电话。王星你认识吗?”

张云摇了摇头。

“歌手,还挺红的,就是这个公司的。他们不是做剧场的,从来没出过音乐剧,不知道为什么会搅和进来。”刘安杨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张云,张云摆了摆手,刘安杨就叼在了自己嘴里。“可能也是看中了我们这边的经验。总之明天先跟他们见面,看看情况吧,是个好机会。”

“什么剧?”张云皱着眉头问。

“《枫》。”刘安杨似乎预料到了他的问题,回答的有些得意。

张云的心漏跳了一拍。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特别想排这个?”显然他的反应没有在刘安杨的预料之内。刘安杨眯着眼睛看着他,有点担心。张云扯了一下嘴角,“是,我是最喜欢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拍拍刘安杨手肘,“那明儿中午我跟你一起去。”

“行,我到时候去你家接你。”刘安杨点点头,碰了碰他手背,还想说什么,看了看表,“来不及送你了,我得回去看看他俩,毕竟光子比你还是差点。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人了,你安心去看好他俩吧,我先回了。”张云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对着刘安杨拜拜手,转过身去。他知道刘安杨要看他走了才会回去,但是他也没有回头看他。直到转过了街角,他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枫》啊……

张云呼出烟雾,看着它在上海的空气里一吹即散,皱起了眉头。

上海的九月并不冷,路边的梧桐树叶子都还是绿的。张云也没坐地铁,溜达着到了家。才进门,手机就从口袋里响了起来。他摸出来看了看名字,接了电话。

“妈,怎么了?”

“没事,这不是有两天没给你打电话了吗,你爸让我打电话问问你。”

“嗯,”张云把外套甩在地上,“家里冷不?”

“还行,还不是很冷,就是风大,吹得慌。云云啊你那儿没暖气,你今年不行就买个电的,开空调多干啊。”

张云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大在家,买这东西没用,还得怕烫着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有电热毯,这样带到更衣室也方便。”

“哎给你说多少遍了,电热毯上火,你也别老在更衣室睡,人来人往的,你就是为了喂猫也得回家啊。”张云低头看了看正在拱他外套的瘦狗,给它比了个口型。你奶奶让你背锅了。瘦狗没理他,扭着就走了。张云只好接着听他妈在电话里絮叨,“你就是没个对象,你要是有对象就知道在家好了。”

张云一口血差点喷地上,“妈,你是怎么能从买电暖气上都能联想到我找对象的事?”

“这不是你爸昨天刚去参加了同学儿子的婚礼吗,人家还比你小呢,唉我听说还是奉子成婚,你看这多好,这马上马的,媳妇孩子都有了。”

“敢情您二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张云控制着自己不要把白眼翻到脑后。“我这不是忙么,成天在剧院,没空考虑男女情长。”

“你,你就是瞎忙。不是说你,你看你一年在剧院里能挣多少钱。我和你爸不是指望你能养我们俩,关键是你就这么一辈子在上海也买不了房子啊。行你就是不买房子,车总得买吧。”

“我这一年都在外面到处飞,也没时间在上海开车啊。”

“行,你就算不要车,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这没车没房的,你拿什么找女朋友?”

张云放弃治疗,把自己甩在床上,“就我这体质,您老人家还没接受我找不了女朋友的事实呢。”

“那你想找男朋友也行,我和你爸也接受。问题是你快三十了还一穷二白,你在婚恋市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

“还婚恋市场呢,我的老母亲您这又是从哪里学会的新词汇。”

“不是催你找对象,主要是我和你爸看你自己在外面打拼,也没人有个照应不是。”张云听着老妈在电话那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你要是去接部电视剧,万一就红了,我和你爸也能沾沾光。你要是不红,至少演电视的钱比你演音乐剧里还多点吧。又不是没有人找你,那么多人想进剧组进不了呢,你看看,你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不要,你还挂人家电话。”

“我拒了电视剧的事你能说一辈子。”张云有点烦躁,想起来去外套里拿烟,想了想忍住了,“你再说我可就挂你电话了啊妈。”

“行行行。”老妈顿了一下,“哦对了,你猜我和你爸那天在电视里看见谁了?”

“谁?二狗子?”

“谁是二狗子?”

“没事你接着说。”

“你大学同学,来过咱家的那个蒙古族的小帅哥,他也拍电视剧了。”

张云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手机,“萨克和?”

“对,就是他。”

“你俩老眼昏花看错了吧,”张云重新拿了烟,“他也一直演音乐剧呢。是,我俩最近是没联系,我听人说的。”

“不可能,我和你爸还专门看了演员表,还找着他名字。”

“……”

“虽说不是主角,但是小伙子演的有模有样的,我去网上搜了搜,还好几个他的采访呢,可能要红……”

“妈,”张云深吸了一口气,“我今晚上要上台,我同事叫我呢,我先不给你说了。”他没等老妈说什么,就扣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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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正变换_Draconian

DH AL VO 亚金生产商,偶尔不务正业。文艺抠脚汉,专注雷梗和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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